北京日报：一渠清水“牵”古今

雨初歇，雾渐散，阳光钻出云缝儿。焦作城中，雕塑很多，几乎每一处广场都有一座：夸父逐日、太极武者、骏美奔马……仿佛诉说着这座中原古城的故事。

　　公元前8000多年，焦作已有人类居住；公元前4000多年，这里已有了城池；武王伐纣曾途经此地……历史悠久，文物丰厚。

　　千里干渠贯通将北上，它的开建会不会影响古城的文物？带着这个问题，我们特意拜访了焦作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韩长松。韩所长笑着摆摆手，“咦，那可不会，只能保护得更好！”这位身材敦实的红脸汉子自从2006年起，就没离开过干渠，“我们搞考古的，必须走在长渠施工之前。”他们对焦作境内76公里的干渠沿线进行文物普查、发掘和保护，至今已发掘古墓500余座，出土文物万余件，长渠所经之地，很多古代文明重见天日。

　　韩长松带着我们自西向东重走干渠焦作段，寻找古城的前尘往事。

　　从荥阳孤柏渡“穿黄”后，干渠最先到达焦作温县。“这地下，有一处好大的城墙。”韩长松手指长渠，划了个大圈儿。

　　温县有个徐堡村，村东不远处，就是“春秋盟书”的出土地——州城遗址。盟书又称“载书”，多为玉石薄片制成，是春秋战国时代各诸侯国或卿大夫之间，为政治目的订立盟誓时所记录的盟辞。盟书一式二份，一份藏于盟府，一份埋入地下或沉入河里，以取信于神鬼。当年出土5000多片。

　　“那年8月的一天，我们在徐堡村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干渠占地内进行抢救性发掘时，发现一大片土堤，异常坚硬，有别于其他村的土质。分析发现，这竟是一段远古城墙。”他说道。

　　更惊人的是，对出土陶片做复原分析，专家们确定这里是龙山文化城址。“这是豫西北第一次发现龙山文化遗址，建于公元前4000多年，说明那时已出现城池。”

　　随后夜以继日地勘探发掘，韩长松和考古队员们在4米厚的堆积层中，除龙山文化，又接连发现西周、春秋、战国、汉代、宋代、明代、清代等共8个时期的文化连续叠压层，发掘墓葬等各类古代遗迹600多个，出土了大批陶、铜、石、骨、蚌、玉质器物及动植物遗骸。

　　城西旷野中的干渠，堤坝平缓，沿渠而行。“这儿叫聂村，渠底发现了13处唐墓。唐墓很完整，打开墓室，觉得眼前一亮，好几件‘唐三彩’色泽鲜艳。”他说。

　　在这里发现的唐三彩器、瓷器等文物有70多件，还发现了最珍贵的三彩钵。他告诉我们：“墓里还有墓志，这是唐玄宗天宝年间一个骑尉的墓葬。这些彩器，足见此地盛唐时的灿烂文明。”

　　渠近城区，堤坝已高出地面，人民路大桥横跨渠上。韩长松指着桥畔和渠底说，考古队在这里的南水北调安置小区建筑工地发现两座东汉墓。墓中有两座完整的彩绘陶仓楼，虽历经千年，色彩依旧鲜艳。

　　“仓楼是西汉晚期至东汉晚期焦作地区典型的民居样式。汉代崇尚厚葬，‘事死如事生’。去世后将自己生前的物品投入‘地府’继续享用，特别是将地面的住房等建筑制成小的模型随葬。陶仓楼就是一种按比例缩小的建筑，是现实生活中建筑物的真实反映。”韩长松解释说。

　　干渠南岸，“将按1：1的比例复建一座汉代仓楼，作为汉代民居博物馆，让消失了千余年的古建筑重现在人们眼前。”韩长松说，不仅是古庙、仓楼，干渠两侧绿化带上，需要搬移复建、加固维修的古建还有几十座。为此，焦作市正在兴建明清古民居建筑博物馆。

　　干渠北面，可见一座斗拱飞檐的庙宇。“那是建于明代嘉靖年间的恩村祖师庙，距今已400多年了。”按照规划，古庙所在地将是干渠的绿化带，“我们会修复这些文物古建，给长渠增添人文景观、历史厚度。”焦作市南水北调办城区段负责人黄红亮说。

　　驱车上山。恩村西北的当阳峪，有一座千年古刹圆融寺，寺门虚掩，佛乐悠扬。“看，那是一位清代廉吏的故居，原来就在干渠的主河道上。”韩长松说。我们发现，柱子、房梁上都写着字，“前门南柱”、“前门北一柱”……“这都是为复建古宅做的记号。挪移前，先绘制图纸，然后对古民居的一砖一瓦编号记录，拆除后，所有的材料都运至圆融寺旁，按图重建复原。”韩长松说。

　　在恩村的考古研究所，我们看到彩绘陶仓楼，鲜艳的色彩令人惊叹。仓楼的背面绘有常青树及“虎食女魃”图。相传旱神女魃帮炎帝打败蚩尤后，失了神力，流落人间，走到哪里，哪里就赤地千里，人们祈祷，龙虎能消灭旱魃，风调雨顺。

　　两千多年前，古人只能通过神话传说来祈福求雨，而今时代变迁，举国之力，千里何愁南共北；南水北调，千年梦想终成真！

　　今秋，出土自千里长渠沿线的珍贵文物将进京展览，跟随着一渠清甜的南水北上。

　（2014年4月13日 记者：刘昊 孙超逸 祁梦竹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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